傍晚，尼莫鎮的公共醫院內。衛斯利在一隊城防軍人的押送下，再次被擡進了外科病房。和中午時一樣，還是被捆得嚴嚴實實。腿裏的子彈在上次的手術中已經被去除，這次是換藥。

這裏和大城市沒得比的地方，就是不會駐有強力的療傷魔法師。頂多就能簡單封住傷口，再用很原始的藥材敷上。據說，原始的方法只是慢，對身體更好。

“我的腿很疼啊，你有好好止血嗎？”

一進病房，衛斯利就大呼小叫，路上也是一個勁兒地呻吟。押送他的城防軍，很多人都心裏暗笑，堂堂刺兒頭鬼也有今天，看他那個熊樣，也不過如此嘛。難道那他那“鬼”名號之中還有怕疼鬼之說？

“放心吧，上校先生，血早已經止住了。我再幫你換換藥，你的傷會好的。”醫生大聲說著，擺擺手，讓那些人都出去等候。然後他才起身，走到病床邊，俯身在上校的耳邊低聲說：“‘頭兒’來話了，對你完全按他的意思行事，表示非常滿意。”

“嘖，這就是他想要的嗎？”衛斯利也用極低的聲音說，“我可是差點沒命啊。而且，這回的事態如此嚴重，要是失控了，肯定會鬧出大亂子的。”

“這麽多年了，頭兒有錯過嗎？”

衛斯利點點頭，沒再說什麽，接著又裝出一副慫樣，呻吟叫喚起來。他心裏很迷惑，不知道自己現在的作為，到底對不對。這裏面的未知的東西太多了，他也無法窺到其中的奧秘，只能近乎盲目地執行。半真半假地搞出了如今的事態，這也是他沒有完全預料到的。

一想到自己這回像個提線木偶似的，竟會如此喪失自我和自主感，她就忍不住苦笑，在心裏自嘲：

“萬一那老鬼把事做絕了，讓我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被打死了，那我可就真成了歷史的笑柄了。”

此時此刻，在鎮政府裏。外面是戒備森嚴，裏面則是忙成一片。

“通電都發出去了嗎？”卡勒特捋著長須，一邊措辭即將發布的征兵公告，一邊問餘光裏瞥見的剛剛回來的秘書。

“是的，閣下。通電基本都已發完，包括各地政府、各家報社。”

“很好，那教會方面呢？”

“也發過了，現在都還沒有任何回應。”

“我是說的是這裏的教會。”

“啊，還是沒有找到神甫和兩個孩子的蹤跡。”

“嘖。這兩個不省心的小東西。他們到底跑哪兒去了？”

老爺子很煩躁，他要應對接下來的嚴峻事態，如果處理不好，便會是滅頂之災。而孩子們則更讓他掛心。一個是尼莫家唯一的傳人，另一個是今後要利用好，可以盤活全局的王牌。他們要是有個閃失，自己就滿盤皆輸了。

他沒想到，那位和他關系不錯的神甫會留一手，有那種不為人知的密室存在。也更不可能會想到，在那深入地下的密室裏，竟然藏有驚天的秘密。

而對於這後一點，連作為教堂的主事，拉伊神甫也是深表驚詫，完全不知情。

“哇——”

從開門進來到現在，已經有一會兒了，艾爾的驚嘆就沒停過。好像個外出郊游，看什麽都新鮮的小鬼頭。而另兩位，心情其實和他差不多，只是不像他那麽能咋呼罷了。

剛才開門時，那刺眼的光，讓人還以為開啟的是天堂的大門。而邁進門，從炫目的光中適應過來之後，他們也不會因為不是天堂而失望，因為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堪比神跡的空間。

這個空間，比尼莫家的豪宅還大。沒有絲毫的金碧輝煌，只有幹凈的銀白，耀眼的銀白，充滿金屬光澤的銀白……

腳下是平整度與透明度都極好的玻璃，通過銀白的條框連接拼合。透過玻璃，看到的是和頭上面一樣的弧面。這麽看來，整個空間應該是個巨大的圓球。

“一、二……一共有五個。”

艾爾數的是周邊規整等距排列的，五個刻著精致花紋的圓柱形臺子，臺子上面都懸空著光球。這便是讓整個空間如此明亮的光源所在。

就在少年和神甫的註意力都在那些臺子上的時候。玥兒已經把註意力放在了這裏的正中心一個更大的平臺上。男孩正機械地一步步地走近那裏。

那裏也有一團光，只不過，在光的中心似乎存在一個黑點。這個是必須仔細定睛看才會發現的。

不知為什麽，一看到那個黑點，玥兒因震驚而激動的心便平覆了下來。也說不清是怎樣的情緒，說是打翻了五味瓶也不恰當，是比那還要雜，還要微妙，還要混沌的莫名感覺……反正自己立刻被深深地吸引住了。

玥兒不由自主地也朝那裏走去。

當她走到一半的時候，她發現，那臺子上的光原來並非混沌的一團，而是由一條條蟬絲似的光線的軌跡組成，而那黑點看起來似乎是一塊有些面積的黑斑。

男孩已經先到了。和其他臺子不同，這裏的很矮，和他的個頭差不多高，上面的光伸手便可觸到。而他真的就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手。

啪，很輕的一聲響。在男孩觸到那條條光線的同時，其中一條便爆炸一般地粉碎成了四散的光粒兒，而男孩的手也像被彈開了一樣。像觸電，但比觸電要輕得多。

啪，又是一下……男孩像彈鋼琴似的，不斷將手指按上去，又不斷地被彈開……

隨著越來越多的光線破碎消失，那裏面的黑色越來越明顯，也越來越大。沒一會，就已經可以看出它的形狀了：是方片形的。

等玥兒走到了跟前，環繞的光線已經僅剩下屈指可數的幾條了。那黑色的方片也比之前大了好幾倍，並隨著下一條光線的消失而繼續增大……

當最後一根光線破碎之後，剛才的方片已經變成了半塊門板大小。黑漆漆的，泛著金屬的光澤……

對此，玥兒並不覺得眼生。這和自己那黑化後的盤龍劍不正有幾分相像嘛！

玥兒看看浮在那裏的黑色金屬板，又看看手停在半空的男孩。她預感到：接下來的觸碰，一定會發生無法想象的事。

不過，她並沒有打算阻止，反而有幾分期待。那些微妙的感覺讓她覺得，不管接下來是福是禍，都是前進中無可避免的。與其瞻前顧後，還不如勇往直前。另外，要改變世界的心理暗示也促使她這樣。

於是，她眼睜睜地，看著男孩短暫停下來的手，朝那塊黑板伸了過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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